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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一生和一世简单绵长

　中国·浙江·嘉兴·桐乡　发布:1023469　录入:2008-4-23　人气:统计中...

　　我第二次去乌镇，是在七月份烈日的浮躁里，天气的躁热难耐，使我们并未领略到如《似水年华》里所描述的那种“温润芳甜、摇曳迷醉”的情调。坐上一辆被司机自赏为“最好的那辆车”的汽车，在人和货物各占据车身一半的情况下，承受了那一包包货物所散发的异味。为了保持一种好心情，我和同伴在刚开始的半个小时里一直说笑着聊天，阳光透过车窗爬上了我的手臂，随着车子的晃动在空气里游离、轻跃，混合着弥漫于车中的腥咸味儿，我们的聊兴慢慢地化为昏沉迷离，渐渐又是整车人的沉默和假寐。

　　好不容易捱到乌镇，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下车舒了口气，阳光艳艳地照耀着大街，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无穷的激情，却无人愿意消受这种热情，都各自戴上帽子，撑起阳伞躲进阴凉处。步行至景区，老远就看见那个黑黑高高的牌坊上有四个大字，我们仨有人云“乌青敏秀”，有人曰“秀敏青乌”，后来三人达成一致共识：“扁额之类的文字，应该从右念到左。”读为“乌青敏秀”。而后一行人乐陶陶地进了这所谓的“乌青敏秀”。一直到回家后查了字典，方知那字并非“敏”，乃是“毓”，应为“乌青毓秀”也！很是羞愧。

　　走在乌镇的石板路上，两边是阴旧的墙面，翘起梁顶高而黑的屋檐，镶嵌着古旧的窗棂。临街的青石路，长远而平坦。透过矮矮的像阑珊一样的木板门，可以看到这里人家的住房内景，似乎每扇门后的私人宅院也是用来做为乌镇特色之一，供游人观赏感悟的。这里的人们往往体现了这样一种生活状态：平和、安逸、久远、淡泊。古人曾言：“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又有成语言“终南捷径”，讲的是那些假心归隐，真意仕途者，借隐居终南山来显示自己的，岂不虚伪？真正的归隐就该回归到平实的生活里，如乌镇的生活：能闻得邻人鸡鸣犬吠之声，能同得好友的一盘“楚河汉界”，能摇着蒲扇悠然地在门口静坐，能在恹恹的午后安睡于河岸边的“美人靠”上，享受一丝丝过堂风的温柔，能在临河的窗户前品得一杯菊花香茗……日子会像这廊棚下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晃晃悠悠地摇曳到脸庞上，一天和一月都如此朴素，一季和一年都那样安详，一生和一世都那样简单而绵长！

　　在景区一路行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著名的“林家铺子”，一进铺面，各式的特产应有尽有：蓝印花布、姑嫂饼、三白酒、三珍斋酱鸭、木雕工艺品、杭白菊等等，那是乌镇特色的缩影。很早以前看过〈林家铺子〉，只记得“林家铺子”最后是倒闭了，倒闭于茅盾先生批判揭示的笔下，而今天它又却发迹于乌镇人商业的聪明里。

　　出了林家铺子，有更多驻足观赏的景点，在余榴梁钱币馆看到各类的纸币、硬币，清代、唐代的，民国的，流通所用的，散帐所用的，镂空的，花纹的。想起历史老师曾经向我们解释“通货膨胀”一词时讲述的故事：“一位老爷爷背了一麻袋钞票去买粮食，排队中只离开了一会儿去上厕所，回来时米价就涨了一倍。”也许故事是很夸张，却让我们对那时候的通货膨胀有个很深刻很清晰的印象！我们这些观光者看着钱币静躺在玻璃窗里时，可曾有谁知道它们浸濡了多少的汗迹和泪痕，承载了多少的期望，又背负了多少的辛酸？甚至于一个王朝的兴衰，是否就影射在那一枚枚方孔里呢？

　　下午走进木雕馆和百床馆，同伴不停地啧啧称赞：“南方人真的很聪明很细致啊！能想出那么多精致的东西来，能做出那么灵巧的工艺来！”她自己是北方人，无怪乎那样称赞一番。我笑言道：“南方人太细致，所以就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呀！”单是一张床，就有无数镂空花纹，勾描饰金，越是大户人家的床越多“拔步”，有一张床有三层拔步，简直可以做到不下床就解决一切生活起居饮食问题，一张床竟是一个小世界了，据说这是百床馆里的镇馆之宝。另有一张床两边扶手处是两个拳头大的狮子雕刻，且两只都是踩着绣球的雄狮，故而那只能是男孩子睡的床，女孩儿家是不可以睡的，便是所言的“门当户对”里的“户对”。躺在那样的床上，恐怕不能享受到温暖和舒适吧，也许是一丝任命运摆布的麻木，和家族规矩的束缚。我像欣赏艺术一样欣赏这些床，却一点也不羡慕这些床的主人们。

　　正看得眼花缭乱间，我们又闻着酒香来到了“高公生酒糟”。走进里巷的作坊，越进去越闻到香味儿，罗列在作坊外的酒瓮捱捱挤挤的排列着，真是闻闻看看就感觉有醉意了，再喝上一小盅55度的三白酒，一股暖流直到肠胃。还好一盅只是一小口而已，要不我们几个就得飘飘欲仙地走出那曲曲折折的廊亭幽道了。哎！我辈不是酒中人，只能赞赏赞赏那弥漫着酒香的酒缸，酒瓮，和酒作坊。

　　傍晚时分，一边着急着末班车，一边还是要留恋地看一会皮影戏，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刚好开演了一场皮影戏〈孙悟空斗牛魔王〉，原本以为看多了电视里演员真情的表演，这样的皮影戏假的可笑，却不知看了一会儿，看幕布上人影随鼓声、锣声、唢呐声晃动打斗，竟会被牢牢吸引，看到悟空变的公鸡快要被牛魔王变的蜈蚣翻掐住脖子时，心里很是紧张。观众里几个小孩子跑到幕布后面去探究竟，引得我们几个大孩子也踮踮悠悠地跟着跑到后面去，当看到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独自操纵着“孙悟空”和“牛魔王”时，佩服得不得了，再看旁边三个精瘦老头，波澜不惊地拿着几样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吹拉弹敲着，更是让我艳羡不已！

　　见识了皮影这一艺术，站在汇源当铺那高过一米八的柜台前，顿时觉得一种无助和压迫，踮起脚尖勉强地能把手放到柜面上，想象着这时候高深的柜台后突然伸出一张恶狠狠的脸来，凶神恶煞地责问，终于体会到了来典当人的无奈和弱懦。为此，我们几个模拟了一场“典当”的情景：我仰起头踮着脚，可怜兮兮地对着那个不知高深的柜台说：

　　“我……我想当东西！”

　　柜台里伸出一张漫不经心的脸，不耐烦地问：“当什么？”

　　“这个，这个手镯可以吗？”

　　过了半响，里面的人道：“呵！破烂手镯一个呀啊~~~~~~三十文钱哪~~~~~~~“

　　“啊？！求求你，这可是我娘的嫁妆呀！”

　　“不行，就值这么多了，三文钱，当不当？”

　　“呜呜呜！那好吧！我家已经好几天没揭锅了，我……我当了吧！”

　　我们几个边表演，边忍不住笑，然而典当铺向来是个没有笑声、只有叹息，只有泪水的地方。看〈少年周恩来〉，周恩来小时候迫于生活的压力，不得不早早得承担家庭的责任，拿着母亲的饰物去典当铺，然后在去药店给生病的父亲买药，当时的他是怎样的心情呢？我隐约能在开玩笑的表演里，感受到那种对于生活迫不得已的辛酸。

　　乌镇有个修真观，这观名乍听之下似乎像个道观，更不知其中供奉的是何方神灵。带着参观的心情迈过大门前及膝的门槛，正对着门厅的是个大铜香炉，左边是蜡架，右边是香罐，闻着香蜡的气味，来到大厅，才看到正厅的王母和玉帝端坐着，威严、漠视一切地端坐着。弄不懂为何两位天界至尊会呆在着道观里，这岂不有点强占人家地方吗？再后面一个厅里是观世音，手执净瓶，安详温和。很是惊讶神像前有个求签筒。好奇和敬畏促使我拿起了签筒开始摇晃起来。第一次太过紧张，结果一下子掉出两枚竹签，又试了一次，得了一个“二十五号签”。从大厅走到解签的侧室，只有数十米的路，我竟有点像等待宣判般惴惴不安，有些后悔自己那么轻率，不像同伴那样说的“怕求得好签当是骗局，求得坏签心里难受，还是不求为好”，我则带着一份信念，一份不逃避的心情摇晃着签筒。第二十五签“金钟夜撞”：“占者逢之撞夜钟，时来运转响一声。谋望求财不费力，交易出行有大功。”——是上签。（据解签人所言）

　　罗曼.罗兰曾在书中写到：“信仰只为了软弱的人、萎靡的人、贫血的人的！他们向往于上帝，有如植物向往于太阳。唯有垂死的人才留恋生命，凡是自己心中有着太阳有着生命的，干么还要到身外去找呢？”这也算激进的一种。而我并不信仰宗教，也不信仰某个具体的神灵，比如佛主，比如上帝，比如真神阿拉。但我信仰冥冥里的某种神启，那或许是自然的力量，或许是人自身的意念。我相信：心存美好，便能兑现信仰！心存美丽，才能不落于时间和空间的更迭！

　　写完这里，回头看了一边这篇文章，突然想问自己：“如果当初解签人说那是中、下签，我是否还一样会写到信仰呢？不禁对自己起了怀疑……

　　郁闷了一阵子，想起了某位朋友说的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神可以决定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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