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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浜》：红色经典的幕后传奇

　中国·江苏·苏州·常熟　发布:1044173　录入:2008-12-1　人气:统计中...

35年前，现代京剧《沙家浜》以“红色”身份，成为当年风行一时的文艺形式，阿庆嫂、郭建光、刁德一、胡传魁等剧中人物也因此家喻户晓，剧中《智斗》、《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等经典唱段，至今还是许多晚会的压轴戏。

弹指一挥间，数十年过去了。日前，由其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正在全国热播。在经历了前年《林海雪原》的“收视与骂声齐飞”、去年《红色娘子军》的平淡收局后，《沙家浜》又将为新一轮“红色热潮”带来怎样的新话题呢？

绝对忠实于原著

根据AC尼尔森提供的数据，在刚刚播完该剧的北京地区，《沙家浜》的单集最高收视率达13％，平均收视率也超过10％。有人评论说，这得益于强大的演员阵容，使得该剧的人物塑造比当年样板戏《沙家浜》的更生动，该剧的情节也较前更丰满；其中，陈道明饰演的刁德一尤为引人注目，他梳小分头着儒雅长衫，手拿油纸伞文弱书生相，城府很深，用钱收服胡传魁，结交匪首蒋福顺等，尽显其诡计多端却风度翩翩；刘金山饰演的胡传魁有血有肉有人性，头脑简单的草包形象这次被糅进丰富的戏剧元素；而许晴饰演的阿庆嫂最贴近原创人物，她是有智慧、有能力的女强人，伶牙俐齿，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逢凶化吉。当然，也有人认为，收视率高还是该归根于当年样板戏《沙家浜》的深入人心。

记者采访了电视剧《沙家浜》的编剧高景文。他在一开始就说：“从样板戏改编成有着丰富内容长达30集的电视剧，难度非常大，样板戏里面有唱、念、坐、打，有名的唱段就有14个，这对现在的观众，特别是年轻人肯定缺少吸引力，因为我在改编的时候就确定了这样一个戏的样式，又好看、又好玩。”但高景文也强调说：“首先有一点是坚持的，改编红色经典绝对百分之百忠实于原著，这是从以往改编的教训中得来的。所以我们是绝对忠实于原著的。”

当记者说到观众对《沙家浜》关注度比较高，如何让这些观众的期望值得到一个很好的保证时，高景文表示，有两点是可以保证的，一是《沙家浜》这部戏本身的魅力，像阿庆嫂、胡传魁甚至包括郭建光这些形象都很深入人心。二是演员的实力，像陈道明这样的实力派演员参加演出，把握角色这一块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谈到具体的改编工作，高景文说：“刚开始的步骤就是在原来的样板戏基础上进行创作，因为我是搞戏剧的，所以在这部戏里更多地融入了一些戏剧的因素，比如说人物的关系怎么调整，这是我的特长。”

主创方有关人员也表示：“新版的《沙家浜》中，故事还是围绕救治新四军伤病员展开，并以阿庆嫂为保护新四军与刁德一、胡传魁斗智斗勇为主线，京剧中春来茶馆‘智斗’、‘军民鱼水情’以及‘火烧芦苇荡’等经典桥段在电视剧中都一一保留下来，但故事上做了一定调整。不过，比起一出两个小时的京剧，改编成30集电视剧的《沙家浜》增添了许多情节，主要人物的性情也有所变化，其中刁德一增加了另外一个新身份——沙家浜老土乡绅刁老太爷的儿子，更明确交待了刁德一与沙家浜的渊源。另外，新增了由程前主演的日本军官小野，给胖子胡传魁找了一个同样分量的胖老婆，以及后来出现的‘第三者’日本女特务陈丽丽等，都成为该剧的新看点。”

导演沈星浩也透露，为了重现经典，饰演刁德一的陈道明还把京剧《沙家浜》的光碟带到现场播放，认真揣摩马长礼先生的语调和动作，甚至那双白色手套何时摘掉、何时拿在手里的细节也没放过。剧中演员的服装也完全拷贝了京剧版中的戏装，像第22集中最出名的《智斗》那场戏，许晴当时是穿着一件紫色的小褂拍的，陈道明觉得不好，他说：“我觉得应该按‘样板戏’中的服装，穿那种蓝色印花图案的比较好。”大家觉得有道理，后来那场戏就重拍了。

凝聚几代创作者心血

据电视剧《沙家浜》主创人员介绍，新版的《沙家浜》在忠实原著的基础上，还根据京剧《沙家浜》的前身——沪剧《芦荡火种》以及常熟当地民间流传的故事，将原著改编得更加丰满。记者在采访中也了解到，从《芦荡火种》到京剧《沙家浜》，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也有很多人参与了其中的创作。

1982年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卷》的“芦荡火种”条目里写道：剧本取材于崔左夫的《血染着的姓名》，1948年崔左夫曾当过战地记者参加采访淮海战役。1957年他在事隔9年后写了纪实文学《血染着的姓名……三十六个伤病员斗争纪实》。

据记者了解，沙家浜故事的第二个作者是刘飞。中华民族的八年浴血抗战，曾经发生过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而在常熟水乡阳澄湖地区36个新四军伤病员同日寇的顽强斗争则是其中之一。刘飞于1957年写了长篇回忆录《火种》。着重描写了当时坚持敌后斗争的36个新四军伤病员的英雄形象和人民群众的鱼水深情。1961年刘飞将《火种》中的有关章节取名为《阳澄湖畔》发表。

1959年，上海人民沪剧团编导文牧和党支部书记兼团长陈荣兰准备写一篇反映江南新四军艰苦奋斗的现代沪剧，他们看到了刘飞的回忆录后，认为可以此为基础创作一部抗日传奇剧。于是他们采访了刘飞将军。在刘飞将军的安排下，他们深入部队采访收集素材，并参观了军史展览馆，见到了36个伤病员在战斗中用生命夺得的重机枪……就这样，由上海沪剧团集体创作、文牧执笔的革命现代戏《碧水红旗》诞生了。为了使故事更加紧凑，有利于舞台演出，在戏里，新四军伤病员改为18个。或许是受了刘飞《火种》的启发，后来剧本就改为了《芦荡火种》。剧组人员还先后到沙家浜和常熟横泾一带农村深入体验生活，在演出中不断修改。作者文牧又善于广征博采，使《芦》剧的思想水平和演出艺术水平不断提高。修改后的《芦》剧于1964年3月5日在上海重新上演，连续演了370场，观众达56万人次。一个剧目由一个剧团连续演7个月，经久不衰，这在解放15年来的上海戏曲舞台上还属首次。

原福州军区空军政治部主任黄烽于1997年在接受《福州日报》记者采访的时候说：“当初我是伤病员之一，为了保存这批火种，阳澄湖畔的许多人民群众冒着生命危险设法把我们保护下来……”他说戏里说18个伤病员，实际是36个，绝大多数是闽东籍的老乡；戏里的“春来茶馆”，实际是“东来茶馆”，老板是胡广兴，他和侄子胡小龙用开茶馆作掩护做地下交通工作；戏里说的“阿庆嫂”实际上是茶馆老板胡广兴的老婆“阿兴嫂”。

文牧在《芦》剧创作札记中谈到：“陈荣兰认为戏里男角色太多，建议把茶馆老板改为老板娘。我同意了。谁知把老板该成老板娘，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不简单……老板娘的名字本来取名‘阿兴嫂’，后来觉得‘嫂’这个音是朝下缩的，当中一个字就必须着重、有力。‘兴’字显得平，改成‘庆’字便显得重甸、有力，叫起来也响。可见阿庆嫂完全是个虚构的形象。可有人硬要把剧中的几个重要角色与实际生活中的人物一一对号入座，有的说郭建光就是新四军某部参谋长夏光，也有的说是当时的新四军六团政治处主任刘飞或是该团党总支书记黄烽。其实，郭建光是文艺作品中的艺术形象，是整个英雄群体的代表。正如黄烽将军强调的，戏里的人物都是塑造的，对号入座没多大意思。夏光在伤病员中起了重要作用，他带领伤病员紧紧依靠阳澄湖人民跟日伪军进行了坚苦卓绝的斗争，作者创作时用了他的“光”字，但他与郭建光这位政治干部的形象又不一样，郭建光是整个英雄群体的代表。”刘飞将军也说：“郭建光是36个伤病员光辉形象的集中表现……我个人不是郭建光。”

　　《沙家浜》还有一位作者就是汪曾祺。1964年，《芦荡火种》在北京演出，毛泽东、刘少奇等中央首长观看了演出。负责把沪剧《芦荡火种》移植为京剧《沙家浜》的江苏高邮作家汪曾祺曾在《八小时以外》杂志上撰文披露，毛主席对京剧演现代戏一直是关心的，并提出过一些很中肯的建议。比如，京剧要有大段唱，老是散板、摇板，会把人的胃口唱倒的。毛主席看了《芦荡火种》后，提出几点意见：兵的英雄形象不饱满；后面要正面打进去，现在后面是闹剧，戏是两截；改起来不困难，不改，就这样也可以，戏是好的：剧名可叫《沙家浜》，故事都发生在这里。汪曾祺是遵循毛主席的这些指示才对剧本进行改编的。

　　感情戏码被大段删除

　　《沙家浜》的热播又再度引发了关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争论，据业内人士透露，事实上，一窝蜂地将红色经典改编成现代派的或后现代派的电视剧，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但现在仍然有些导演自我感觉太好，以为我拍的电视剧，只要出新出奇，肯定能够赚钱。能不能赚钱，还是要看观众认可不认可，还是要看有哪些观众会关注它。”

　　而之前对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争议的焦点，都是在于后期增加的一些感情戏上。

　　新版的《红色娘子军》宣称是一部“青春偶像剧”，而吴琼花与洪常青之间的情感纠葛被当成了该剧的主要卖点，剧中更破天荒出现了两人的“吻戏”。《苦菜花》原著的女一号是一位淳朴善良的老妈妈，重新改编后，竟摇身一变成了“中年美妇”，并且与日本特务王柬芝还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最前卫、最大胆的还属那部《林海雪原》。情节中加了许多庸俗无聊的感情戏：杨子荣不仅有了个初恋情人槐花，其私生子还成了大坏蛋座山雕的干儿子，杨子荣和匪首互为情敌不说，还和战友少剑波陷入三角恋……

　　北京师范大学影视传媒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李稚田认为，改编红色经典作品成为电视剧，增加感情戏是正常的，艺术就是写人，青春期的男男女女，工作战斗在一起肯定会产生情愫。但之前一些根据红色经典改编的电视剧在感情戏上的努力，却给人一种事倍功半的效果。这是因为如果增加感情戏仅是为了吸引年轻观众，那这点增加就很不够，不足以把那些年轻人吸引来看，他们要看的也是那种韩剧日剧式的敢爱敢恨的故事；而年纪稍大的那批观众，他们对小说、京剧和电影可以说是太熟悉了，增加的这些感情戏他们又较难接受。

　　李稚田认为这样的翻拍很可笑，造成了影视资源的浪费。他说：“拍一部戏要动用大量的创作人员，而且动辄耗资数百万元、上千万元，实在是不小的人力和资财的浪费。与其用大量经费和创作人员去重拍红色经典，还不如多投入到现实题材的创作上。”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前车之鉴，电视剧《沙家浜》中阿庆嫂的“感情戏”被主创方主动地大段删掉，而扮演日本军官小野的程前说：“《沙家浜》的改编原则是不戏说、不恶搞。那段时间红色经典改编剧总是遭到观众的骂声和媒体的批评，在这种舆论环境下，这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去拍摄的，因此，剧组当初给该剧定下的目标就是‘老同志有回忆、年轻人会了解’。想想京剧中精明、干练的地下党员阿庆嫂一下子成了风流老板娘，相信众多熟悉经典的观众难免会难以接受。所幸，鉴于有原型家属对电视剧改编不满的经验在前，投资方最后删掉阿庆嫂的感情戏。为什么阿庆嫂就非得有感情戏呢？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故事本身。”

　　至于没有感情戏是不是这部戏的缺憾呢？程前回答说：“没有缺憾。这部电视剧重点就是要给人一种当年的感受，当年的回忆。我们在南方地区做宣传的时候，就有很多群众说这部戏有他们太多的回忆，尤其是50岁左右的人都很投入，很感动。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演的这个小角色有很重要的意义。”

　　对此，“阿庆嫂”的扮演者许晴肯定地说，阿庆嫂的精力也全用在“智斗”上，而拍摄期间人们不断揣测的“阿庆嫂跟新四军连指导员郭建光到底有没有谈恋爱”问题，如今也真相大白，两人只有“战友”情，完全没有男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