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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太秋夜接狐儿

　中国·山东·德州·夏津　发布:1002975　录入:2008-8-29　人气:统计中...

　　原在夏津县城内马道街南首路东，有一家字画店，画师李荣清老先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丹青高手，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无所不会，也无所不精。李老先生的老伴是一个仪态慈祥，言语谦和的老太太，并且还是一个医术高超的接生婆。老两口虽然膝下无子女，靠着自己的手艺，日子过得倒也安祥自在。

　　李老太太为人谦诚，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对别人生孩子，要她去接生，她却是随叫随到，不管是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雨，都是说走就走，对一些贫苦人家，老太太从不收接生费。因此，在当地很受人尊敬。

　　大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一个秋天夜里，李老太太忙累了一天，早早地就睡下了。大约在午夜时分，听到一阵敲窗子的声音，并且有人喊道：“李大娘，快起来，我嫂子要生孩子，请您老人家去接娃娃！”老人在朦胧中听到喊声，便一边答应，一边摸火柴点上灯。又从箱子内找出一件棉袄披在身上，提起她的接生包袱，便随着来人上路了。老人边走边问在哪个街，来人说，不是城里，是城西村里。老人说：“走着能什么时候到？别误了事，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啊！”

　　“您老人家放心，西城门外有车等着呢！坐上车一会儿就到了。”来人一边接过老人的接生包袱，一边回答。

　　街上黑黝黝地，一点亮光也没有，静得怕人。只有秋风吹得树梢在“唿唿”地响。来人挽着老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来到西城墙外的大路边，见真有一辆车子在那里等着，黑夜里看不太清，只是看到好象一辆“跑车子”（就是旧式牲口拉的轿车。车象一座小小的阁楼，挂着帐幔，专用以载客，解放前。只有官绅大户人家才有），可是没有看到车轱辘和车辕，老人心里奇怪，但也没有细想，就被来人扶上了车。车跑起来飞快，两耳只听“呼呼”风响。虽然坐在车里，老人总觉得很冷，她不住地把棉袄裹了又裹。当时已是深秋，棉花的桃子和棉萼把老太太的脚和腿打得生疼。老太太心下诧异，便问：“怎么坐在车里，这棉花柴还扎脚呢？”“可能是棉柴太高，车子太矮了。”来人呐呐喃喃，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走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光景，远远看到一座宅院，灯火通明，黑漆大门洞里挂着两盏大红纱灯，上写着“胡宅”。来到门口下了车，老太太只觉得灯光恍眼，看不清东西，等来到正屋前，见一白发白胡须的老者，手拄着拐杖在那里恭迎。老者非常和气谦恭，上前拱拱手说：“小孩儿们要添人了，深更半夜的麻烦您老人家，真是心里不安！”“这个不碍事儿，是应该的，添人是喜事儿”。老太太一边答应着，被领到堂屋内坐下。

　　这个堂屋的摆设着实不俗，清一色的黑漆家具，条山几、八仙桌、太师椅，连两侧的客位上都有“脚踏子”（即用以踏脚的小凳子），条山几上迎面摆一石心山水“照碑”。两侧各有一只青花“人物福寿”盘口瓶，再是两只粉彩人物“帽筒”（旧时人们用以放帽子的似花瓶样的直筒瓷质器皿）花瓶中插着孔雀翎和一只象牙“老头乐”（痒痒挠儿），正中墙上是一轴“福禄寿三星”图，对联是“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十四个厚重稳健的颜体大字。东墙上挂着“春、夏、秋、冬”四季山水条屏，西墙上挂有“菊、竹、兰、梅”四季花卉条屏。桌上放着紫沙茶壶，碗和几卷古书。老太太虽说识字不多，但与李荣清老先生相濡以沫，耳濡目染，对一些传统的绘»¬题材及传统联语也很懂得一些。当下老太太看了，心中想到：“这定是一个富豪人家，要不就是退职回家的官宦”。老人不便多想，便说：“媳妇儿在那里，我先看一看！”“不忙，您老人家先喝碗水，现在天凉了，一路上把您冻坏了吧！”老者叫人献上茶来。老人揭开碗盖儿，一股浓郁的茉莉芳香扑鼻而来，老太太呷了一口，便说：“先看看媳妇儿！”老头儿吩咐：“来个人，领老人家去！”这时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说：“大娘跟我来！”老太太随那姑娘出了堂屋，往西拐过一丛竹林，进了一个月门儿，是一个跨院儿，有一拉溜拔台的灰瓦房，靠东头两间亮着灯光，老太太进门一看，是一个一明一暗的套间，里间靠北墙是一张带顶的罗汉床，挂着锦缎大团花“荷花鸳鸯”、“福寿”纹床幔，两只银帐钩分两边将床幔挂起，床边坐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妇人，头带金帽花的凉头顶帽圈儿（旧时一种老太太带的冬帽），身穿黑团花杭缎面，细羊羔儿皮坎肩，手腕戴一幅翡翠玉镯儿，正在那里与那要生产的媳妇说话儿。那老妇人说：“你忍着点儿，接生婆一会儿就到！”正说着，只听那领道的姑娘说：“大娘来了！”。那老妇人赶忙站起来迎接，说：“快坐下，歇一会儿”。“不累，我先看看再说”。老太太说着来到床前坐下，摸了摸那媳妇的腹部，说：“快把接生盆拿来！要生了！”

　　一切布置停当后，老太太动手接生，一会儿就生下来一个小娃儿，老太太捧在手里拾掇着，她无意中看到小娃儿有一个小尾巴儿，心中暗自奇怪。不一会儿，那媳妇又叫肚子痛，老太太动手，又接下一个婴儿，用手一摸，也带尾巴。一连接了四个孩子，居然都带尾巴，老太太想道：“这一定是进了狐狸窝了。”她想到这里，吓得两手打颤，收拾完毕，老太太已是面色苍白，瘫坐在椅子上，直瞪着眼睛´¬粗气。老妇人说：“快去煮碗面来，让大娘吃，她已经累坏了。”“不用煮面，我得赶快回去，老头子挂着。”老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面端上来了，老妇人说：“您老人家快吃吧！吃了好赶路。”老太太用筷子抄了几根放在嘴里，觉得有点腥味儿，便放下筷子，把嘴里的也偷偷吐出来放在衣袋里，踉踉跄跄站起来收拾接生的用具。老妇人说：“快帮大娘把东西拾掇好！送大娘赶快回去！”

来到大门口，那老者也等在那里送行。老太太上了车，仍然是棉柴碰腿，两耳嗖嗖风响，她心中又怕，身上又冷，不住地哆嗦，上牙打着下牙。过了一会儿，听到远处的村里有鸡叫声。这时赶车的说道：“大娘，前面路过不去车，只能送到这里，实在委屈您老人家，我们回去了。”说完，车子也就不见了，老太太一下子蹾在了地上。这时天还没大亮，看不清东西，老太太不知在什么地方，吓得浑身冷汗直淌，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只觉浑身打颤，天旋地转，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等老太太醒来时已是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原来，老太太昏厥后，天色大亮了，被一个早起拾粪的人，发现了，一看是接生的李老太太，便找了一辆车子，把她送回家。

　　这一趟接生可真把老太太吓坏了，一连几个月没有起床，据说有一天夜里，一个人敲窗户说：“我们来看看大娘，白天没空，只好黑夜来，我把接生费放在窗台上了。”第二天，窗台上真放着一迭钞票和两包点心。也还有的人说，老太太放在衣兜里的几根面条，回家后一看，原来是蜥蜴尾巴和老鼠尾巴。

　　自那次给“狐狸”接生后，李老太太夜间就从不出门了。谁来请也没有去过，就是关系再好，人再熟，晚上也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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