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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意凤凰――那静谧的时光

　中国·湖南·怀化·　发布:1045784　录入:2008-6-5　人气:统计中...

雨意凤凰――那静谧的时光

刚到凤凰的第二天，“翠翠”的门前便泛起了微微的湿雾，我问叶子，这是雨吗？
“是呀，下雨啦。”叶子回答。
也许这样淡雅的地方，是经不起阳光过分明媚的照耀吧？要不然那些长而且狭窄的小巷，又怎么能显得如此静谧和安详；小巷里高低绵长的旧石板砖，又怎么能添上这样温润如玉的光泽？凤凰是应该在雨中的，而且一定是这样无声、细致而且无时不在的烟雨。

组长
刚下了从吉首来的中巴，就上来一大堆拿着地图的女人，她们说：“走，住我家吧。”因为是淡季，就只有我和小平两个人背着重重的背囊，一看就是她们的“猎物”。在年轻的女人中间，一位接近中年的女人特别让人信赖，胖胖的，圆而且白里透红的脸。
“你家住哪儿？”问她。

“就在沱江边，吊脚楼。”
“走吧。”我们跟着她。
县城里全是“慢慢游”，也就是经过改装加蓬的摩托车。女人对司机说，去红桥。红桥我已听得很熟悉，是进入古城必经的桥。很近，仅仅开了十来分钟。
一阵潮湿和清新的风从深深的回廊那头吹来，是古城带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吧。穿过红桥以后，所有的路都是石板铺的，好象忽然进入了一个时空的隧道，一切也因此安静下来，梦一样地安静下来。
女人带我们走进她家所在的青石小巷，很深。一块蜡染的布旗孤独地飘着，上面是不太地道的草书“玉武客栈”。她领我们走上三楼，看上去很新，每一扇窗前都挂着青苹果图案的窗帘，很干净。整个小楼只有我们两个住客，显得有点冷清。我的皮鞋很不适时机地彻底穿不了了，女人赶紧拿来她的球鞋。原来女人是这个地区街道组的组长，难怪她刚刚一说话，其他人就不吭声了。和我们闲聊了几句，她就匆匆地走了，说是要开会去。
组长的丈夫非常沉默，但人很和气。他呆在家里，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电视，除了上楼给我们开了一趟门。晚上回来的时候，组长也回来了，她累累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夫妻俩依然是沉默。组长热情地对我们说，怎么不在家里吃饭呢，我们可以做饭给你们吃。
可惜组长的房子正对着一个工地，岸边全是脚手架和刺眼的灯光，他们一直在挖地，挖到很晚。第二天一早，组长就出去了，我们想，她一定是又去拉客了吧，这么大的三层楼房，怎么能让它每天空着。无奈，我们还是决定到江的另一头住，于是喝过组长丈夫买来的豆浆，我们向他告别了，走的时候，不忍心看他的目光。
她真的是组长吗？虽然不确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座小楼将伴随他们的一生。
翠翠客栈就在沱江最美的那一段，当我看见它的时候，古城就开始下雨了，而且再也没停过。当湿漉漉的青石板把我引向它低矮的木腰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它。
翠翠也是三层，地道的木格子窗和木皮装饰的墙上，挂满橙黄的玉米和鲜红的辣椒。三楼是一个大露台，沱江在下面轻盈地流淌，可以看见过江的石墩桥和木板桥，还有残破的木水车和古老的北门城墙。每天可以细听的，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就是女人们用拍板洗衣的声音。远处的红桥仿佛在雾中，为经过游船唱歌的两个可爱的苗族女孩，她们异常清脆的歌声，散淡地穿过?髅缘难逃辏?缭绕在整个悠然的江面上。
是如水的纯净……
翠翠的主人叫叶子，在游客口中也颇有些名气。有一次远方的客人来了，站在门前喊她的名字，正好她不在。于是客人走了，去了附近的客栈，可是第二天，他又来了，而且带来了别的旅伴。叶子感动地把他们迎进门，原来他们早就听说过翠翠和叶子了。
在边城古老的沱江边，每一个吊脚楼里都有美丽的姑娘，而每一位美丽的姑娘，都叫翠翠……在沈从文眼里，传奇而且美丽的翠翠，我找到了。
叶子也是一位美丽的女人，但她在县城工作，平时很少看见她。和叶子的婆婆熟悉起来，她非常好客，话也多，六十多了还硬朗得很，家里什么大小事情都做得来，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而这个临江的迷人的小楼，就是她家留传了几代下来的祖屋。每天早晨起来，就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肉丝细面，再加一个煎鸡蛋。
在一个湿润的雨后夜晚，叶子的婆婆领着我们去看苗寨的篝火晚会，我说自己去得了，她却执意要陪，说怕我们在夜里遇见坏人。那天我们回去晚了，远远还没走到翠翠，就看见门前那两个小小的灯笼，温暖地把整条石板街映得通红。轻轻拍打门环，就听见等门的婆婆在里面亲切地招呼――“来啦。”
渐渐发现，古城里的女人都那么能干和亲切。而男人，却没有留给我什么印象。
老房子
凤凰古城里最长也是唯一可以称为“街”的，就是东正街。整条街贯穿古城的沱江北岸，林立着一家又一家的银号、蜡染坊、小吃店、酒馆、茶馆和手工艺店，而几乎每一幢房子，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都可以称得上是文物。
“老房子”就在这条街上，是整条街生意最火的吃店，而一个美味的鲶鱼干锅，也只要30块钱。从老街的对岸，也就是沱江的南岸望过去，“老房子”简直就是一幅江南图画中风景，四方格子的旧木窗，窄小而诗意的露台，下面是细脚伶仃的吊脚，静静地立在江上。踏入其间，隔着咯吱响的木板，下面就是悄然流淌的江水。到了晚上，连串的纸灯笼点缀其间，桔红色的倒映随柔美的江水无声无息地荡漾，还有垂柳在微凉的风中轻扬……在这样的小楼里不用点灯，只需随心地要一壶无名的绿茶，和着融融的香暖的气息，在非常静非常静的下午或傍晚，做一回画中人。
心情，就会如同清澈的江波里妖娆而又朴素的水草一样，优游，摇摆，却平静。看被细碎的雨滋润着的江畔，偶尔几对漫不经心地散着步的情人，还有倚着红桥墩支开画架写生的孩子，现实似乎远得不知去向。
当昏黄的路灯亮起来，我恍如梦中。在这样一个被消磨掉的下午，蓦然想起远方的人，想起爱过与被爱，那些曾经上演的相聚和别离，竟都是那样的安详和美好。这里是一个多么适合思念的地方，一个多么让人心安的地方，心灵也不知不觉地随之丰润。
夜幕，天空没有星星，空灵的雨一直在飘，直到灰淡寂静的天和水成为一色。
苗族的银饰和刺绣精致之极，看了真让人爱不释手。东正街上卖苗族刺绣的小店是最多的，买了一双大红的绣花鞋，也认识了秀儿――卖刺绣的苗家女人。秀儿就住在她的店里，床头是一张放大的她穿着苗族盛装拍的照片。她的家就在大石桥，离古城很近，而家里的婆婆、姐妹和嫂子，全都是刺绣的好手。有时候，她会接一些手工活回去做，或者家里人绣好了拿来古城或在集市上卖。整条街的刺绣店虽多，却发现秀儿的这家手工尤其好，土布的衣服也非常耐看。
从秀儿那儿得知，每月旧历的二十二，就会在她家附近的县城腊儿山赶集。当我们来到腊儿山的时候，正好就赶上了集市。人多得让人吃惊，穿着深蓝色土布衣的苗家人，几乎都背着一只好看的竹编背篓，篓子里盛满了你想象得到或想象不到的东西，有的里面装着的竟是一个小孩。集市上卖的大多是日用品，还有牲畜、布料，还有很多的小吃。没有找到想要的银首饰，原来还以为，苗家人会把家里收藏的好东西拿到集市上卖呢。
从腊儿山下来，就是秀儿的家所在的石桥苗寨了。苗寨大概只有十来户人家，悄然隐匿在一片小树林的后面，要不是后来有人立在寨口的木门，你真的很难发现它。中午时分，也许人们都休憩着，苗寨里静的出奇，只有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孤独地走在狭窄的石阶上，他不时地回头，打量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一切都是深灰色的，深灰色的房子，深灰色的瓦砾，深灰色的小河上，一架深灰色的水车。寨子一直绵延到山上，在最高的那一家支起的木格窗子里，终于淡淡传来几个孩子的喧闹声，那声音仿佛穿过了一重云雾。忽然许多花色漂亮而且吃得很胖的鸡跑下来，它们也打量着我们。
刚停了一阵子的雨又开始飘洒，只得转身离开。被雨打湿了的蜿蜒的石阶，依然沉默着，那是一种陌生和遥远的感觉，虽然我身在其中。
回头再看了一眼，这片神秘的深灰色。
临走前的一天，当然还是要走一遍东正街，好象是和老朋友告别。拱形的城门后面，不知正煮着什么的热锅蒸发着一层暖湿的雾气，卖“血耙鸭”或“虎皮扣肉”的吃店还没开门呢。经不住古玩工艺店的女老板杰出的口才，一狠心买了好几件心爱的银首饰，还有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又十分耐看的酒壶。在拐角一个不知名的客栈门前，碰见了卖糖画的中年男人。从没有见过糖画，于是好奇地要了一只凤凰。男人烧开了小小的糖锅，用木勺盛起糖液，就在平坦的石板上随手浇起来。既不用起稿，也不用修改，仅凭多年的经验、感觉，仿佛随心所欲，就画出了一只流畅和优美的凤凰。最后，他用一把小铲子把凤凰从石板上轻轻挑起，简直就象一个生命的诞生。
温柔的光线透过这只金黄色的凤凰，握在手里，甚至不忍心碰它一下。想来这样纯熟的手艺，在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吧。
淡青色的沱江因为连日的雨而涨起来，水草更是自由自在地招摇。雨点不住地洒在江面上，细小的涟漪一圈一圈化开。一条空的木船，漫无目的地飘在水面上，成群的吊脚楼安然静立在岸边，一眼望去就象一张朴素的淡彩，多一抹也嫌多，少一寸又嫌少。不由得深深感受到人们口中那种故乡的感觉，而这般宁静的景致，也是只有故乡才有的。
禁不住轻舔了一口手中的这只凤凰，真的好甜！午后，雨一直无言地下，它已经成为这小小的边城由始至终的布景。想起昨晚，连夜的雨声和风声惊动了一只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我几乎一夜没睡，为了聆听这样悦耳的声音。
当老房子的门板还没有打开，越过翠翠旁边那只爱竖起耳朵的可爱小狗，我走出了这一片浓浓的雨意，带着一颗温暖和平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