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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与成都武侯祠

　中国·四川·成都·武侯发布:　最后更新:2007/3/12　人气:统计中...

　　提要：陆游是南宋著名诗人。在他传世的诗文中，保存有关于成都武侯祠的珍贵史料。本文从四个方面加以介绍：

　　一、关于成都武侯祠的见闻；
　　二、与成都武侯祠相关的见闻；
　　三、关于诸葛亮的评论；
　　四、关于其他三国人物的评论。

　　关键词：陆游；成都；武侯祠；诸葛亮；刘备；刘禅；关羽；张飞；董卓；曹操；袁绍；袁术；刘表；颜良；文丑；孙权；周瑜；张昭；吕蒙；陈登；管宁；袁遣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宋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生于徽宗宣和七年(1125)，卒于宁宗嘉定二年(1210)。他所经历的八十五个春秋,正当宋金南北对峙之际。他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在他传世的近万首诗文中，保存有关于成都武侯祠的珍贵史料。本文从四个方面加以介绍：一、关于成都武侯祠的见闻；二、与成都武侯祠相关的见闻；三、关于诸葛亮的评论；四、关于其他三国人物的评论。

　　一、关于成都武侯祠的见闻

　　南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十二月，陆游受命通判夔州，次年入蜀任职。后以幕僚先后在陕西南郑一带任左承议郞权四川宣抚使干办公事兼检法官，在四川蜀州(崇庆)、嘉州(乐山)、荣州(荣县)等地以通判摄州事。淳熙二年(1175)，任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淳熙三年(1176)，以言官弹劾他“燕饮颓放”，免官，别领桐柏祠禄。此后，在成都闲居，放歌纵酒，自号“放翁”。出入成都附近山水原野、楼台亭阁、寺观祠院、诸家花园，寄爱国豪情于笔端，寓忧国愁肠于狂放。他在《楼上醉书》[1]中写道：“丈夫不虚生世间，本意灭虏收河山。岂知蹭蹬不称意，八年梁益凋朱颜。三更抚枕忽大叫，梦中夺得松亭关。……益州官楼酒如海，我来觧旗论日买。酒酣博簺为欢娱，信手枭卢喝成采。牛背烂烂电目光，狂杀自谓元非狂。故都九庙臣敢忘，祖宗神灵在帝旁。”又《送范舍人还朝》[2]中说：“平生嗜酒不为味，聊欲醉中遗万事。酒醒客散独凄然，枕上屡挥忧国泪。……公归上前勉画策，先取关中次河北。”他在《夏夜大醉醒后有感》[3]中写道：“ 少时酒隐东海滨，结交尽是英豪人。龙泉三尺动牛斗，阴符一编役鬼神。客游山南夜望气，颇谓王师当入秦。欲倾天上河汉水，净洗关中胡虏尘。”如此之类甚多。他在《书巢记》[4]中说：“天下之事，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陆游旅居成都七年，曾多次去成都武侯祠。离开成都后，又反复思念、回忆。前后写下的有关记念诗文，流传至今见于诗文集的，经笔者初步整理如下：

　　1、《谒汉昭烈惠陵及诸葛公祠宇》诗[5]：

　　雨止风益豪，雪作云不动。凄凉汉陵庙，衰草卧翁仲。画妓空笙竽，土马阙羁鞚。壤沃黄犊耕，柏密幽鸟哢。尚想忠武公，身任社稷重。整整渭上营，气已无岐雍。少须天意定，破贼宁患众。兴亡信有数，星陨事可痛。陵边四五家，茅竹居接栋。手皲纸上箔，（原注：居民皆以造纸为业。）醅熟酒呜瓮。虽嗟生理微，亦足逭饥冻。刘葛固雄杰，阅世均一梦。论高常近迂，才大本难用。九原不可作，再拜临风恸。

按：钱仲联先生所撰《剑南诗稿校注》[6]对陆游诗研究精深，见觧颇有益读者。本文注觧多参考该书，谨致谢意。由于古代文献原文不容易阅读，为了方便广大读者，所引用的古代文献，根据笔者的理解，摘取要语，加以今译。

钱注：此诗淳熙四年十月作于成都。［汉昭烈惠陵］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四《舆地志·祠庙》一：汉昭烈帝庙，在成都府南八里，惠陵东七十步。［诸葛公祠宇］曹学佺《蜀中名胜记》成都府一：任渊记云：昭烈庙西偏少南，又有別庙，祀忠武侯。老柏参天，气象甚古。民国《华阳县志》三十《古迹》四：诸葛武侯祠，在城南惠陵左侧。［忠武公］《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诏策曰：諡君为忠武侯。［渭上营］《诸葛亮传》：与司马宣王（司马懿）对于渭南。［岐雍］《元和郡县图志》：凤翔府：《禹贡》雍州之域，即宋代天兴县。岐山县，本是汉代雍县之地。［星陨］《诸葛亮传》：亮疾病，卒于军，时年五十四。裴松之注：《晋阳秋》曰：有星赤而芒角，自东北流向西南，投于亮营，三投三还，往大还小，不久，亮卒。［论高二句］苏轼《送范纯粹守庆州》：才大古难用，论高常近迂。杜甫《古柏行》：古来才大难为用。［九原］《礼记·檀弓》：赵文子与叔誉参观九原，文子说：死者如可兴起，我和谁归去！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7]评语：潘问奇曰：“事未必然，聊为孔明吐气。”

2、《忆蜀》[8]：

忆蜀西游日，岷峨胜事繁。题诗古柏庙，载酒海棠园。世故纷难料，年光浩莫论。所欣身尚健，短褐醉江村。

按：《成都记》记载：先主庙西院即武侯庙，庙前有双大柏，传说是诸葛武侯手植，即所谓‘锦官城外柏森森’者。诗中“古柏庙”即指成都武侯祠。

钱注：此诗开禧三年秋作于山阴。［古柏］杜甫《古柏行》：孔明庙前有老柏。又《蜀相》：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载酒］诗集卷九有《张园观海棠》诗。《渭南文集》卷五十《柳梢青》题云：故蜀燕王宫海棠之盛，为成都第一，今属张氏。五代时后蜀孟贻鄴封燕王，见《太平广记》卷二七九引《野人闲话》。

3、《先主庙次唐贞元中张俨诗韵》三首[9]：

(1)猾贼挟至尊，天命矜在己。岂知高帝业，煌煌汉中起。

(2)吴蜀本唇齿，悲哉乃连兵。尽锐下三峡，谁使復兩京。

(3)洛阳化为灰，棘生铜驼陌。讨贼志不成，父老泣陵柏。（自注：庙在惠陵侧。）

按：此先主庙即成都武侯祠汉昭烈帝庙。唐张俨《贞元八年十二月谒先主庙》绝句三首[10]：

(1)仗顺继皇业，并呑势由己。天命屈雄图，谁歌大风起。

(2)得股肱贤明，能以奇用兵。何事伤客情？何人归帝京？

(3)雄名垂竹帛，荒陵压阡陌。终古更何闻，悲风入松柏。

钱注：此诗乾道九年正月作于成都。［岂知二句］《史记》八《高祖纪》：项羽违约，更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唇齒］《左传》僖公五年：谚语所说“辅车相依，唇亡齒寒”，就是虞与虢的关系。”［尽锐句］《三国志·先主传》：章武元年，先主忿孙权之袭关羽。秋七月，遂帅诸军伐吴。二年二月，先主自秭归率诸将进军。［洛阳句］《三国志·魏书·董卓传》：初平元年二月，徙天子都长安，焚烧洛阳宫室。［棘生句］《晋书》卷六十《索靖传》：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将要看见汝在荆棘中耳。《水经注》：“渠水南迳出太尉、司徒两坊间，谓之铜驼街。”［庙在句］嘉庆《四川通志》四四《舆地志·陵墓》一：“华阳县：汉昭烈帝惠陵，在县西南八里，旁即汉庙。”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第二首“尽锐”二句旁批：“定论。”

4、《杂咏》[11]：

世事盛衰谁得知？惠陵烟草掩柴扉。陵边人家丛竹里，灯火喧呼迎妇归。

钱注：此诗淳熙四年作于成都。

5、《跋古柏图》[12]：

此图吾家旧藏。予居成都七年，屡至汉昭烈惠陵，此柏在陵旁庙中忠武侯室之南，所谓“先主武侯同閟宫”者，与此略无小异，则画工亦当时名手也。淳熙六年龙集己亥六月一日，陆某识。

6、《成都犀浦国观古楠记》[13]：

夫勿翦憩棠，恭敬桑梓，爱其人及其木，自古已然。姑以蜀事言之，则唐节度使取孔明祠柏一小枝为手板，书于国志，今见非诋。蒋堂守成都，有美政，止以筑铜壶阁，伐江渎庙一木，坐謠言罢，亦书国史。且王建、孟知祥父子，专有西南，穷土木之侈，沉犀近在国城数十里间，而四楠不为当时所取，彼犹有畏而不敢者。

7、《九月十日如汉州，小猎于新都弥牟之间，投宿民家》[14]：

适从邛州归，又作汉州去。天低惨欲雪，游子悲岁暮。十年辞京国，匹马厌道路。野火炎高冈，江云暗空戍。角弓寒始劲，霜鹘饥更怒。邂逅成小猎，尺箠聊指呼。北连武侯祠，南并稚子墓。合围蹙穷鹿，设伏截狡兎。壮哉带箭雉，耿介死不顾。吾宁暴天物，战法因得寓。黄昏过民家，休马燎裘裤。割鲜盛燔炙，毛血洒庭戶。老姥亦复奇，汛扫邀我驻。丈夫倘未死，千金酬此遇。

钱注：此诗淳熙四年九月自成都往汉中道中作。［汉州］《元丰九域志》：成都府路：上，汉州德阳郡军事，治雒县。《大清一统志》：成都府：汉州，在府北少东九十里。［稚子墓］《太平寰宇记》：汉州什邡县洛通山有祠，故老传说，苻坚有子避难，死于此。［丈夫二句］《史记》九二《淮阴侯列传》：韩信在城下钓鱼，饥饿，有漂母供饭，信高兴地说：我必有厚报。漂母生气地说：大丈夫不能自立，我因哀忴王孙而进献饮食，哪是望你报答！汉五年正月，韩信成为楚王，见到漂母，报以千金。

二、与成都武侯祠相关的见闻

1、新都诸葛丞相庙《谒诸葛丞相庙　弥牟八阵原上》[15]：

汉中四百天所命，老贼方持太阿柄。区区梁益岂足支，不忍安坐观异姓。遗民亦知王室在，闰位那干天统正。公虽已没有神灵，犹假贼手诛钟邓。前年我过沔阳祠，再拜奠俎衰泪迸。洁斋请作送迎诗，精忠大义神其听。

钱注：此诗淳熙二年六月作于新都。［诸葛丞相庙］《大清一统志》：武侯庙，在新都县北弥牟镇八阵图前。［太阿柄］《汉书》卷六七《梅福传》：倒持泰阿剑，将柄授楚人。［遗民二句］南宋人追慕蜀汉人物，主张尊刘贬曹，实即以蜀汉象征汉族统一国家政权。朱熹《通鉴纲目》以正统予蜀。王十朋《梅溪先生文集·后集》卷二十八《謁武侯庙文》云：丞相忠武，蜀之伊吕。庙貎仅存，风貌可睹。旁有关张，一龙二虎。安得斯人，以消外侮！与陆游此诗是同一意思。［犹假句］《三国志·魏书·陈留王奐纪》：咸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槛车征邓艾。是月，钟会反于蜀，为众所讨；邓艾亦见杀。［沔阳祠］王象之《舆地纪胜》：兴元府：西县，在府西一百里。《元和郡县志》说：本是沔阳县地，诸葛亮庙在县东南。

方东树《昭昧詹言》[16]：《谒诸葛丞相庙》：“公虽”二句，快语妙。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17]评语：能道孔明心事，辞意警绝，善于包举。

2、诸葛武侯书台《游诸葛武侯书台》[18]：

沔阳道中草离离，卧龙往矣空遗祠。当时典午称猾贼，气喪不敢当王师。定军山前寒食路，至今人祠丞相墓。松风想象梁甫吟，尚忆幡然答三顾。出师一表千载无，远比管乐盖有余。世上俗儒宁办此，高台当日读何书？

按：唐宋时诸葛武侯读书台在成都武侯祠旁，其地称书台坊，又名乘烟观。

钱注：此诗淳熙五年正月作于成都。［诸葛武侯书台］《太平寰宇记》：华阳县，读书台，在县北一里。诸葛亮相蜀，筑此台以集诸儒，兼以待四方贤士，号曰读书台。在章城门路西，今为乘烟观。民国《华阳县志》二八《古迹》二：武侯宅在县境者有二，其一，《元和郡县志》云“广都县南一十九里有武侯宅”是也，今不详其地；其二，《方舆胜览》云：“武侯宅在府西南二里，今为乘烟观。孔明表云：薄田十五顷，桑八百株，此地是也。”杜光庭《录异记》：“成都书台坊，在武侯宅南乘烟观。”是宅与坊皆相近。宋祁《读书台》诗：“君不见孔明书台遗庙旁。”又云：“黄冠所居门第改，祇有坊名今尚在。”知读书台正在武侯祠旁，而祠在今县西南二里，与《方舆胜览》言“府西南二里”者合。［典午］《三国志·蜀书·谯周传》：“典午者，谓司马也。”［定军山二句］王象之《舆地纪胜》：定军山，在西县南十余里，北临沔水，有武侯墓及八阵图。［三顾］诸葛亮《出师表》：“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管乐］《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每自比于管仲、乐毅。”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评语：“警策语故不在多。”

刘辰翁《精选陆放翁诗集评语》[19]尾批：此一句收拾书台有味。

3、沔阳武侯庙《感旧》[20]：

要识梁州远，南山在眼边。霜郊熊扑树，雪路马蒙毡。惨淡遗坛侧，（拜韩信坛至今犹存。）萧条古庙堧。（沔阳有蜀后主所立武侯庙。）百诗犹可想，叹息遂无传。（予山南杂诗百余篇，舟行过望云滩，坠水中，至今以为恨。）

按：此为陆游在山南道上，游蜀后主所立沔阳武侯庙诗。另有所作山南杂诗百余篇，可惜舟行时，坠水遗失。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评语：游久居蜀地，于孔明、子美，企想独深。二诗浑成老健，盖程形赋音，与其人相称也。

4、隆中武侯庙《感旧》[21]：

凛凛隆中相，临戎遂不还。尘埃出师表，草棘定军山。壮气河潼外，雄名管乐间。登堂拜遗像，千载愧吾颜。

钱注：此诗庆元四年夏作于山阴。［凛凛句］《三国志·诸葛亮传》注：“《汉晋春秋》曰：‘亮家于南阳之邓县，在襄阳城西二十里，号曰隆中。’”［河潼］《太平寰宇记》：华州：潼关，有潼水焉。按《三辅记》：关因水得名，水去关一里。潼关本名冲关，河水自龙门冲激至华山东，故以名之。

5、德阳庞士元庙《鹿头关过庞士元庙》[22]：

士元死千载，凄恻过遗祠。海内常难合，天心岂易知。英雄今古恨，父老岁时思。苍藓无情极，秋来滿断碑。

按：庞统字士元，与诸葛亮齐名，时称“伏龙”、“凤雏”。庞士元庙宋代状况由此诗可见。

钱注：此诗乾道八年十一、十二月之间作于鹿头关。［鹿头关］嘉庆《四川通志》三十《舆地志·关隘》四：德阳县：鹿头关，在县北，唐置。旧志：关因鹿头山为名。［庞士元庙］嘉庆《四川通志》三七《舆地志·寺庙》四：罗江县：庞公祠，在县南十里，祀汉庞统。

刘辰翁《精选陆放翁诗集评语》尾批：此四句多少凄测。

6、奉节八阵图《思蜀》[23]：

白帝城边八阵碛，青城山下丈人祠。英雄不生仙又去，零落草间多折碑。

按：此诗可见奉节白帝城诸葛亮八阵图遗迹。钱注：此诗开禧三年冬作于山阴。［八阵碛］《入蜀记》：虁州东南有八阵碛，为孔明的八阵图遗迹。碎石行列如引绳。每岁江涨，碛上水深数十丈。水退后，石阵排列和从前一样。

7、丹阳宋文帝陵、梁文帝陵《入蜀记》一[24]：

（乾道六年六月十五日）过陵口，见大石兽偃仆道旁，已残缺，盖南朝陵墓。齐明帝时，王敬则反，至陵口，恸哭而过，是也。余顷尝至宋文帝陵，道路犹极广，石柱承露盘及麒麟、辟邪之类皆在。柱上刻“太祖文皇帝之神道”八字。又至梁文帝陵。文帝，武帝父也。亦有二辟邪尚存。其一为藤蔓所缠，若絷缚者。然陵已不可识矣。其旁有皇业寺。盖史所谓皇基寺也。疑避唐讳所改。二陵皆在丹阳，距县三十余里。郡士蒋元龙子云谓予曰：“毛达可作守时，有卖黄金石榴来禽者，疑其盗，捕得之，果发梁陵所得。”十六日，过夹冈，有二石人，植立冈上，俗谓之石翁、石媪，其实亦古陵墓前物。

按：《太平寰宇记》载：“先主祠在府南八里，惠陵东七十步。齐高帝梦益州有天子卤簿，诏刺史傅覃修立而卑小。”因南朝齐高帝时，诏命蜀地方政府按天子礼仪重修先主祠，故《入蜀记》所载与之前后时代相近的南朝陵墓宋文帝陵、梁文帝陵状况值得参考。如所载宋文帝陵，道路犹极广，有石柱承露盘及麒麟、辟邪之类；梁文帝陵旁有皇业寺。盖史所谓皇基寺也。唐玄宗名隆基，讳基，疑避唐讳所改。又有黄金石榴来禽，为盗发梁陵所得。夹冈有二石人，植立冈上，俗谓之石翁、石媪，亦古陵墓前物。《碑版广例》说：墓前石人不知始于何时？唐人亦谓之之翁仲。由丹阳宋文帝陵、梁文帝陵可知，南朝陵墓已是如此。

8、成都王建墓　《后陵永庆院在大西门外不及一里，盖王建墓也，有二石幢，犹当时物，又有太后墓，琢石为人马甚伟》[25]：

陵阙凄凉俯旧邦，恨流袞袞似长江。穿残已叹金凫尽，缺落空余石马双。攫饭饥乌占寺鼓，避人飞鼠上经幢。阿和乳臭崇韬耄，堪笑昏童朿手降。

按：王建墓与惠陵同为前代成都帝王陵墓，陆诗的描绘自然值得参看。五代前蜀王建墓前亦有二石幢，有寺有鼓，又有太后墓，石人石马成双成对，甚伟。

钱注：此诗淳熙四年正月作于成都。［大西门］张唐英《蜀梼杌》：大西门为乾正门。［王建墓］《新五代史》卷六三《前蜀世家》：光天元年六月，建卒，衍立，諡建曰神武聖文孝德明惠皇帝，庙号高祖，陵曰永陵。张唐英《蜀梼杌》：长兴四年二月，命修王建墓，禁樵采。冯汉骥《前蜀王建墓发掘报告》：在成都老西门外稍偏南不及半公里，即一般所指之琴台，土垄高耸，为成都附郭丘陵中之最高大者，永陵即建筑在此一高地之靠东部分。［金凫］《艺文类聚》八：《吴越春秋》曰：阖庐死，葬于国西北，名虎丘。槨三重，倾水银为池，池广六十步，黄金珠玉为凫雁。

三、关于诸葛亮的评论

1、隆中躬耕吟梁父

（1）《暮归马上作》[26]：

石笋街头日落时，铜壶阁上角声悲。不辞与世终难合，惟恨无人粗见知。宝马俊游春浩荡，江楼豪饮夜淋漓。酔来剩欲吟梁父，千古隆中可以期。

钱注：此诗淳熙元年九、十月间作于成都。［石笋街］《大清一统志》：石笋街，在成都县西。杜光庭《石笋记》：成都子城西通衢，有石二株，挺然耸峭，高丈余，围八九尺。［醉来二句］《诸葛亮传》：“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裴注：《汉晋春秋》曰：亮家于南阳之邓县，在襄阳城西二十里，号曰隆中。”　

（2）《咏史》[27]：

夜雨灯前感慨深，为邦一士重千金。风云未展康时略，天地能知许国心。剑忽拄颐都将相，帽曾擪耳隐山林。英雄自古常如此，君看隆中梁甫吟。

钱注：此诗绍熙四年冬作于山阴。［剑忽句］《战国策·齐策》：“齐婴儿谣曰：‘大冠若箕，脩剑拄颐。’”苏轼《武昌铜剑歌》：“苏子得之何所为，蒯侯弹铗咏新诗。君不见凌烟功臣长九尺，腰间玉具高拄颐。”

（3）《过野人家有感》[28]：

纵辔江皋送夕晖，谁家井臼映荆扉。隔篱犬吠窥人过，滿箔蚕饥待叶归。（原注：吴人直谓桑曰叶。）世态十年看烂熟，家山万里梦依稀。躬耕本是英雄事，老死南阳未必非。

钱注：此诗淳熙三年三月作于成都。［躬耕二句］诸葛亮《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

（4）《夜读兵书》[29]：

八月风雨夕，千载孙吴书。老病虽惫甚，壮气颇有余。长缨果又请，上马不踌躇。岂惟鏖皋兰，直欲封狼居。万乘久巡狩，兩京尽丘墟。此责在臣子，忧愧何时摅？南郑筑坛.场，隆中顾草庐。邂逅未可知，头方扫除。

钱注：此诗淳熙十五年八月作于山阴。［长缨句］《汉书》六四《终军传》：军自请，愿受长缨，羁南越主致之阙下。［皋兰］《汉书》五五《霍去病传》：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皋兰下。颜师古注曰：皋兰，山名也。”［封狼居］《汉书》九四《匈奴传》：“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而还。”［南郑句］《史记》九二《淮阴侯传》:至南郑,汉王欲召韩信拜之。萧何曰：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王许之，诸将皆喜得大将。至拜大将，乃是韩信，一军皆驚。［旄头］《史记》二七《天官书》：昴星曰髦头。”

（5）《读史有感》[30]：

英雄自古埋秋草，世上儿童共笑狂。射贼曾飞白羽箭，闭门空枕绿沉枪。隆中高臥人千载，易水悲歌泪数行。读尽青编窗日晚，一尊聊复弔兴亡。

钱注：此诗绍熙三年夏作于山阴。［绿沉枪］《老学庵笔记》卷四：王逸少《笔经》说：有人送我绿沉漆竹管及镂管。杜甫诗所说‘苔卧绿沉枪’，大意如此。

（6）《题舍壁》[31]：

草没孔明庐，尘流倚相书。家居四立壁，出驾独辕车。穷达本无择，死生良自知。鏡湖三百里，处处侣禽鱼。

钱注：此诗开禧三年冬作于山阴。［倚相］《左传》昭公十二年：左使倚相走过，王说：这位是良史。他能觧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家居句］《史记》一一七《司马相如传》：家居空空如野，徒有四壁。［镜湖］乾隆《浙江通志》卷十五《山川》七：镜湖。《名胜志》：绵跨山阴、会稽二县，周三百五十八里。

（7）《和陈鲁山十诗，以‘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为韵》之一[32]：

言语日益工，风节顾弗竞。杞柳为桮棬，此岂真物性。病夫背俗馳，梁甫时一吟。奈何七尺躯，贵贱视赵孟。

钱注：此诗绍兴二十四年作于山阴，时年三十。［孟夏十字］陶潛《读山海经》第一首句。［言语句］欧阳修《送徐无党南归序》：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本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杞柳二句］《孟子·告子》上：告子说：性好比杞柳，义好比桮棬；以人性为仁义，好比以杞柳为桮棬。［贵贱句］：《孟子·告子》上：赵孟能够使他荣贵，赵孟也能使他卑贱。

（8）《二月二十四日作》[33]：

棠梨花开社酒浓，南村北村鼓冬冬。且祈麦熟得饱饭，敢说谷贱复伤农。崖州万里窜酷吏，湖南几时起卧龙。但愿诸贤集廊庙，书生穷死胜侯封。

钱注：此诗绍兴二十六年春作于山阴。［崖州句］用秦桧党酷吏曹泳徙崖州事。［湖南句］借卧龙指张浚。张浚主战，为秦桧所恶，奉祠居连州、永州。此时桧已死，浚尚奉祠居湖南郴州。《诸葛亮传》：徐庶见先主，说：诸葛孔明，人称卧龙先生。

（9）《江陵道中行》[34]：

山川杂吴楚，气候接秋冬。水落鱼可拾，霜清裘欲重。乡遙归梦短，酒薄客愁浓。白帝何时到，高吟酹卧龙。

钱注：此诗作于乾道六年九月江陵境中。［白帝］正德《夔州府志》七《古迹》：白帝城，在府城东。公孙述据蜀，自称白帝，改魚复曰白帝城。

（10）《城东马上行》之二[35]：

割鲜藉草酔春醪，仰看鸣髇百尺高。杜老何妨希稷卨，孔明本自陋袁曹。边头插羽无传檄，箧里盘雕有旧袍。寄语长安众年少，妓围不似猎围豪。

钱注：此诗淳熙四年正月作于成都。［杜老句］杜甫《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2、出师表

（1）《病起书怀》[36]：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钱注：此诗淳熙三年四月作于成都。［事定句］《晋书》八五《刘毅传》：丈夫盖棺事方定。［出师句］诸葛亮《出师表》有前后二表，此处只说“一表”，大概因《三国志·诸葛亮传》只载前表；后表见裴松之注，云出张俨《默记》，后人颇疑其为伪造，故陆游诗如此说。云“通古今”者，谓通诸葛“讨贼兴复”之义于出师伐金也。《诗稿》卷九《游诸葛武侯书台》亦云：“出师一表千载无。”卷十七《书愤》亦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卷三五《七十二岁吟》亦云：“一表何人继出师！”卷三十七《感秋》亦云：“凛然出师表，一字不可删。”陆游对“出师表”如此反复咏吟，昼夜细看，正是为了通诸葛“讨贼兴复”之义于出师伐金。

（2）《书愤》[37]：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钱注：此诗淳熙十三年春作于山阴。［气如山］《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江表传》载，孙权怒曰：近为鼠子所败，令人气涌如山。［楼船句］隆兴二年，陸游四十岁，踏雪登焦山，“置酒上方，烽火未息，望风檣战舰，在烟靄间，慨然尽醉。”（《焦山题名》）其时金兵已渡淮，楚州失陷，江防紧张，瓜洲渡正与镇江隔江相望。王象之《舆地纪胜》：瓜洲，在江都县南四十里江滨。唐立为鎮。今有石城三面。《金史》五《海陵纪》：正隆六年（宋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上驻军江北，会舟师于瓜洲渡，期以明日渡江。［铁马句］指乾道八年为王炎幕僚时，在大散关与敌人接触事。《金史》二五《地理志》上：金之壤地，循渭水至大散关，北并山入京兆。《大清一统志》：大散关，在凤县东北五十里，与凤翔府宝鸡县分界。《方舆胜览》：关在梁泉，系极边，为秦蜀要路。《剑南诗稿》十七《江北庄取米到，作饭香甚，有感》云：“我昔从戎清渭侧，散关嵯峨下临贼。铁衣上马蹴坚冰，有时三日不火食。”［塞上句］《宋书》四三《檀道济传》：檀道济被收押，脱帻投地，说：“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出师二句］用杜甫《吟怀古迹》咏诸葛亮一首“伯仲之间见伊吕”语。

（3）《七十二岁吟》

七十人言自古稀，我今过二未全衰。读书似走名场日，许国如骑战马时。秋晚雁来空自感，夜阑酒尽不胜悲。渭滨星霣逾千载，一表何人继出师！

钱注：此诗庆元二年秋作于山阴。

3、种桑

（1）《种桑》[38]：

孔明百亩桑，景略十具牛。岂无子孙念，饱暖自可休。种桑吾庐西，微径出南陌。三月叶暗园，四月葚可摘。戴胜枝上鸣，仓庚叶间飞。飞鸣各自得，人生胡不归。归家力农桑，慎莫怨贫贱。婚嫁就比邻，死生长相见。

钱注：此诗里居时作。［孔明句］《诸葛亮传》：亮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景略句］《晋书》一一四《苻坚载记》：苻坚兄苻法之子东海公苻阳，与王猛之子散骑侍郎王皮谋反，事泄，苻坚审问谋反起因，王皮说：臣的父亲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馁，所以要图谋富裕。苻坚责怪王皮：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种田，不闻为卿求官位。《齐民要术》卷首杂说：用一具牛，两个月秋耕，计得小亩三顷。能挽一犂之牛力为一具，所用畜数不等。如元司农司所撰《农桑辑要》引《韩氏直说》：‘牛一具，三支’，即指用三支牛为一具。［戴胜］《礼记·月令》：季春之月，戴胜降于桑。郑玄注：戴胜，织紝之鸟。［仓庚］《礼记·月令》：仲春之月，仓庚呜。郑玄注：仓庚，骊黄也。

四、关于其他三国人物的评论

1、曹操、袁绍、袁术、刘表、周瑜

（1）《曹公》[39]：

二袁刘表笑谈无，眼底英雄不足图。赤壁归来应叹息，人间更有一周瑜。

钱注：此诗庆元五年秋作于山阴。［眼底句］《三国志·蜀书·先主传》：曹公从容对先主说：当今天下英雄，只有使君与操。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正食，不觉匕箸失手。［赤壁二句］《三国志·吴书·周瑜传》裴注：《江表传》：周瑜攻破魏军，曹公说：孤不羞走。后与孙权书说：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

（2）《冬夜读书再用前韵不以次》[40]：

壮心虽迫老，吏责未妨书。言议思公谨，英雄陋本初。移灯近床榻，听雨落堦除。回首山南戍，流年一纪馀。

按：周瑜字公谨，袁绍字本初。吕蒙字子明。

钱注：此诗淳熙十四年冬作于严州任所。［言议句］《三国志·吴书·吕蒙传》：“孙权与陆逊论周瑜、鲁肅及蒙说：子明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但言议英发不如他。”

（3）《读袁公路传》[41]：

成败相寻岂有常，英雄最忌数悲伤。芜蒌豆粥从来事，何恨邮亭坐箦床。

按：袁术字公路。

钱注：此诗淳熙十年八月作于山阴。［芜蒌豆粥］《后汉书》一七《冯异传》：及王郎起，光武自蓟东南馳，晨夜莫舍，至饶阳芜蒌亭，时天寒烈，众皆饥疲，冯异奉上豆粥。明旦，光武谓诸将曰：昨夜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觧。［何恨句］《后汉书》七五《袁术传》：于是资财丧尽，不能自立。六月，至江亭，坐箦床叹息：“我袁术会落到这步田地！”因愤慨成病，歐血而死。”

2、刘备、刘禅、关羽、张飞、颜良、文丑

（1）《九月三日同吕周辅教授游大邑诸山》[42]：

大邑知名杜叟诗，山中仍值菊花时。节旄落尽羁臣老，髀肉生来壮士悲。豪举每嫌杯绿淺，痴顽颇怪鬓丝迟。广文别乘官俱冷，相伴宽为五日期。

钱注：此诗淳熙元年九月作于大邑。［节旄句］《汉书》五四《苏武传》：苏武至海上牧羊，手持汉节，卧起操持，节旄尽落。［髀肉句］《三国志·蜀书·先主传》注：《九州春秋》说：刘备住荆州数年，入廁，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对刘表说：我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梭，老将至矣，而功业未建，令人伤悲！［广文句］广文，此指吕周辅官教授。杜甫《醉时歌》：广文先生官独冷。后汉，州置別驾、治中。别乘，与別驾同，行州刺史部分职权。此是陆游自称，时以通判摄蜀州事。

（2）《月下醉题》[43]：

黄鹄飞呜未免饥，此身自笑欲何之。闭门种菜英雄老，弹铗思鱼富贵迟。生拟入山随李广，死当穿冢近要离。一樽强醉南楼月，感慨长吟恐过悲。

钱注：此诗淳熙三年五月作于成都。［黄鹄句］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黄鹄去不息，哀呜何所投。［闭门句］《先主传》注：胡冲《吴历》：曹操常派人密查诸将，如有宾客聚会，则借事加害。刘备常闭门种芜菁，曹操使人探视。既去，刘备对张飞、关羽说：我哪是种菜的？曹操必有怀疑，不可再留。［弹铗句］《战国策·齐策》：冯谖在孟尝君门下作客，过了一段时间，靠柱弹剑歌唱：“长剑归来没有？食无鱼！”［生拟句］杜甫《曲江》：“故将移住南山边，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后汉书》八三《梁鸿传》：梁鸿字伯鸾。死后，皐伯通等到要离冢旁寻求葬地，都说：要离是烈士，而伯鸾清高，可使相近。

（3）《入瞿唐登白帝庙》[44]：

参差层颠屋，邦人祀公孙。力战死社稷，宜享庙貎尊。丈夫贵不挠,成败何足论。我欲伐巨石，作碑累千言。上陈跃马壮，下斥乘骡昏。虽惭豪伟词，尚慰雄杰魂。　

按：后主刘禅乘骡车出降。陆游认为不如白帝公孙述为社稷力战而死。

钱注：此诗乾道六年十月作于夔州。［白帝庙］嘉庆《四川通志》三六《舆地志·祠庙》三：夔州府奉节县：白帝庙，在县东八里旧州城内。有三石笋。宋祀公孙述。［跃马］左思《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乘骡］《三国志·蜀志·后主传》裴松之注：《晋诸公賛》曰：刘禅乘骡车见邓艾，不成亡国之礼。

（4）《剑门城北回望剑关诸峰，青入云汉，感蜀亡事，慨然有赋》[45]：

自昔英雄有屈信，危机变化亦逡巡。阴平穷寇非难御，如此江山坐付人。

钱注：此诗乾道八年十一月自南郑赴成都时作于剑门。［剑门］嘉庆《四川通志》二七《舆地志·关隘》一：剑州：剑阁，在州东北六十里。一名剑门关。两山壁立，中通一道，仅容车马，诚蜀北之咽喉。［阴平二句］《三国志》二八《魏书·邓艾传》：邓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进军到雒城，刘禅遣使奉皇帝玺绶请降。《晋书》一二○《李特载记》：李特随流人到剑阁，顾盼险阻，叹息说：刘禅有如此之地，而面缚于人，岂非庸才！

（清）爱新觉罗·弘历等《唐宋诗醇》评语：刘禅庸主，谯周庸臣，七字中含多少感慨。

（5）《读史》[46]：

颜良文丑知何益，关羽张飞死可伤。等是人间号骁将，太山宁比一毫芒。

按：陆游认为关羽、张飞之死有如太山，颜良、文丑之死有如毫芒。

钱注：此诗嘉定二年春作于山阴。［颜良句］《三国志·魏书·袁绍传》：袁绍进军黎阳，遣颜良攻刘延于白马，曹操救延，破斩颜良。袁绍渡河，壁延津南，使刘备、文丑挑战。曹操击破之，斩文丑。［关羽句］《三国志·蜀书·关羽传》：关羽率众攻曹仁于樊，曹操遣徐晃救曹仁，羽不能克，引军退还。孙权已据江陵，遣将逆击羽，斩羽及子平于临沮。又《张飞传》：先主伐吴，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会江州。临发，帐下将张达、范彊杀飞，持其首顺流而奔孙权。［太山句］韩愈《调张籍》：“流落人间者，太山一毫芒。”

3、孙权、张昭、吕蒙

（1）《黄州》[47]：

局促常悲类楚囚，迁流还叹学齐优。江声不尽英雄恨，天意无私草本秋。万里羁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君看赤壁终成迹，生子何须似仲谋。

按：孙权字仲谋。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

钱注：此诗乾道六年八月作于黄州。［楚囚］《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南冠而絷者是谁？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君看二句］《大清一统志》：赤鼻山，在黄冈县西北一里，一名赤壁山。《入蜀记》：循小径缭州宅之后，至竹楼。楼下稍东即赤壁磯，亦茆冈尔，略无草木。此磯《图经》及传者皆以为周公瑾败曹操之地，然江上多此名，不可考质。《三国志·吴志·孙权传》裴松之注引《吴历》：曹操见孙权舟船器仗军伍整肅，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

（2）《沙头》[48]：

游子行愈远，沙头逢暮秋。孙刘鼎足地，荆益犬牙州。鼓角风云惨，江湖日夜浮。此生应袞袞，高枕看东流。

按：沙头位于荆州，为孙权、刘备犬牙争夺要地。

钱注：此诗乾道六年九月作于沙头。［沙头］王象之《舆地纪胜》：江陵府：沙头市，去城十五里。四方之商贾辐辏，舟车骈集，谓之沙头市。［孙刘句］《舆地纪胜》：刘表为荆州刺史，子刘琮降曹操。操败于赤壁，周瑜取江陵以借刘备。三国鼎立，荆州亦分为三。关羽既没，南郡属吴，荆州之名，南北双立。［荆益句］《太平寰宇记》：荆州江陵郡，今理江陵县。益州蜀郡，今理成都、华阳二县。

（3）《寓叹》[49]：

千载前人每暗同，眼边俗客马牛风。作文要可张子布，饮洒思从陈孟公。半世氛埃成潦倒，几时蓑钓入空濛。一庵处处皆堪老，莫怕无山着此翁。

按：张昭字子布。孙策字伯符。刘荆州，指荆州刺史刘表。弥衡字正平。张昭好学善书，有贤名。孙策创业，命张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待以师友之礼，文武诸事，一概委昭办理。

钱注：此诗淳熙六年七月作于建安。［马牛风］《左传》僖公四年：如风马牛不相及也。［作文句］《三国志·吴书·张昭传》：张昭字子布。裴松之注：《典略》曰：从前听说刘荆州曾经亲自作书，准备送交孙伯符，请弥正平看时，正平讥笑他说：这样的信是准备给孙策帐下儿阅读，还是给张子布看？［饮酒句］《汉书》九二《陈遵传》：陈遵，字孟公，杜陵人。准备赴任的州官和到京师的郡国豪杰，都以各种事由来到陈遵府门。陈遵好酒，每大宴，宾客滿堂。

（4）《公安》[50]：

地旷江天接，沙隤市井移。避风留半日，买米待多时。蝶冷停菰叶，鸥驯傍橹枝。昔人勋业地，搔首叹吾衰。原注：县有吕子明旧城。

按：吕蒙字子明。

钱注：此诗乾道六年九月作于公安。［公安］《元丰九域志》：次畿，公安，江陵府南九十里。《入蜀记》：九月十四日，到公安，古称油口。汉昭烈帝驻军，始改今名。［吕子明旧城］《入蜀记》：二圣报恩光孝禅寺后有废城，仿佛尚存。《图经》谓之吕蒙城，然老杜乃曰“地旷吕蒙营，江深刘备城”，盖玄德、子明皆屯于此。《太平寰宇记》：公安县：孱陵城。《十三州志》云“吴大帝封吕蒙为孱陵侯”，即此也。王象之《舆地纪胜》：吕蒙城，在公安县北五十步。

4、陈登、管宁、袁遗

（1）《贺泉州陈尚书启》[51]：“下视诸公，负元龙湖海之豪气。”

按：陈登字元龙。《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许汜与刘备在荆州牧刘表坐，共论天下人，汜曰：“陈元龙是湖海之士，豪气未除。”刘备问许汜：“君所说豪气，有何故事？’许汜说：“从前遭乱过下邳，见元龙。元龙没有客主情意，好久不相交谈，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备曰：“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主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取之处。这是元龙所不愿意说的，有何理由使他与君共语？如果是我小子，打算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止于上下床之间啊！”刘表大笑。

（2）《刈获后书事》[52]：

耄岁谁知困不苏，每虞黠鬼笑狂图。陶公老去但浊酒，管老归来惟白襦。不逐儿童觅兼味，且随邻曲了残租。细思自有欣然处，高谢人间九折途。

钱注：此诗开禧元年闰八月作于山阴。［每虞句］《南史》一七《刘粹传》：刘伯龙，年少时贫穷，长大后，历官尚书左丞、少府、武陵太守，贫穷尤甚，召左右将经营十一之利，忽见一鬼在旁抚掌大笑。伯龙叹息说：贫穷本是命定，乃又被鬼所笑！［陶公句］陶潛《己酉岁九月九日》：浊酒且自陶。［管老句］《三国志·魏书·管宁传》：天下大乱，听说公孙度号令行于海外，于是迁到辽东。魏文帝即位，徴召管宁，遂带家属浮海还郡。管贡说：管宁常穿著皁帽、布襦袴、布裙，随季节更换增减单复。四时祠祭，总是自力图强，改加衣服，著絮巾，故在辽东所有白布单衣，亲荐馔馈，跪拜成礼。又居宅离水七八十步，夏时到水中澡洒手足，在田园菜圃劳作。

（3）《老病追感壮岁读书之乐作短歌》[53]：“少年志力强，文史富三冬。……世无袁伯业，太息吾何从。”

钱注：此诗淳熙十五年秋作于山阴。［文史句］《汉书》六五《东方朔传》：年十二学书，三冬文史足用。［世无句］《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山阳太守袁遗。裴注：袁遗字伯业，绍从兄。《英雄记》曰：袁绍用袁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5、董卓

（1）《董逃行　读古乐府拟作》[54]：

汉末盗贼如牛毛，千戈万槊更相鏖。两都宫殿摩云高，坐见霜露生蓬蒿。渠魁赫赫起临洮，僵尸自照脐中膏。危难继作如崩涛，王朝荒秽谁复薅？逾城散走坠空壕，扶老将幼山中号。昔者群枉根株牢，众愤不能损秋毫。谁知此乱亦不遭，名虽放斥实遁逃。平民踣死声嗷嗷，今兹受祸乃我曹。

钱注：此诗绍熙五年夏作于山阴，借古题以刺时也。［董逃行］《乐府诗集》三四《相和歌辞清调曲》有《董逃行》。崔豹《古今注》卷中：《董逃歌》，后汉游童所作。后有董卓作乱，卒以逃亡。后人演習以为歌章，乐府演奏以为炯戒。古辞《董逃行》为讽刺求仙而作，其体为杂言。后汉游童之歌，句末用“董逃”二字。兩者辞意不同。陆游此诗用游童歌之意，借乐府之题，诗体则皆不同。［渠魁句］《三国志·魏书·董卓传》：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汉少帝即位，大将军何进与司隸校尉袁绍謀诛诸阉官，何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使带兵到京师。［僵屍句］《三国志·魏书·董卓传》注：《英雄记》曰：暴露董卓屍在市场上，卓体肥大，膏流浸地，草为之赤。黄昏后，守屍吏作大炷，放置董卓脐中，以为灯，光明达旦，如是多日。

张培仁《静娱亭笔记一则》[55]：《陆放翁集》卷八中有《董逃行》一篇，悲壮淋漓，实能于李、杜、韩、苏外自闢一境，足为千古烱戒。命意深远，殆指靖康之变，误国诸奸侥免者多也。不料明季之复蹈覆辙，其惨更甚矣。

注释：

[1]、[2]、[11] 、[14] 、[25]、[35] 《剑南诗稿》卷八。

[3] 、[28]、[36]、[43] 《剑南诗稿》卷七。

[4] 《渭南文集》卷十七。

[5] 、[18] 《剑南诗稿》卷九

[6] 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

[7]、[16] 、[17]、[19]、[55] 孔凡礼、齐治平编：《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陆游卷》，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

[8] 《剑南诗稿》卷七二。

[9] 、[22] 、[45] 《剑南诗稿》卷三。

[10] 《全唐诗》卷四七二。

[12] 《渭南文集》卷二六。

[13] 《渭南文集》卷十七。

[15]、 [26] 《剑南诗稿》卷六。

[20]、[21] 《剑南诗稿》卷三七。

[23]、[31] 《剑南诗稿》卷七三。

[24] 《渭南文集》卷四三。

[27] 、[54] 《剑南诗稿》卷二九。

[29] 《剑南诗稿》卷二十。

[30] 《剑南诗稿》卷二四。

[32] 、[33]《剑南诗稿》卷一。

[34]、[44] 、[47]、[48]、[50] 《剑南诗稿》卷二。

[37] 《剑南诗稿》卷十七。

[38] 《放翁逸稿》下。

[39] 《剑南诗稿》卷三九。

[40] 《剑南诗稿》卷十九。

[41] 《剑南诗稿》卷十五。

[42] 《剑南诗稿》卷五。

[46] 《剑南诗稿》卷八一。

[49] 《剑南诗稿》卷十一。

[51] 《渭南文集》卷十。

[52] 《剑南诗稿》卷六四。

[53] 《剑南诗稿》卷二十。

卿三祥（1939—），四川大学图书馆，研究馆员，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特约顾问。

『转自：www.wuhouci.net.cn　原创：卿三祥 ⊿若有差错，请来函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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